BMW卓越城市讲堂实录陈楸帆amp

2023/11/20 来源:不详

BMW卓越城市讲堂的主题为“城市韧性”。10月17日晚,讲堂举行了第一场连麦活动。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以“仰望理想图景”为题,与大家分享了中外科幻作品中对未来城市韧性的期待。以下是谈话实录。

郝汉:谈到“韧性城市”时,说明我们抛弃了将城市看作纯粹理性的人造物的观念,而是把人的聚居地——城市,看作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它需要遵循相应规律,否则会招致难以恢复的破坏。在这个意义上,科幻作品往往是对人类理性的野心膨胀的警醒。首先想请两位谈一谈,城市跟科幻的关系是怎么样的?陈楸帆:谈这个问题,我会回到科幻小说的缘起。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太阳城》、《乌托邦》。包括当年中国的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把关于未来的想象放在了上海浦东。他们都会把城市的建构与乡村生活对立起来,把城市想象为一种代表人类文明跟技术进步方向、象征人类生活质量和文明程度提升的载体。

伴随这个过程,也有非常多反思。反思的对象包括,这个过程中,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带来了环境破坏,造成了污染和垃圾问题——我自己就有一部关于垃圾的小说《荒潮》;反思的对象也包括,这种高度集中式的生活场景,导致人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异化。J·G·巴拉德《摩天楼》,就是一个缩影。作品中,所有人被关在一栋摩天大厦,所有消费、社交都在其中发生。作者设想的是毁灭式的结局——整栋大楼被烧毁了。

总之,我们可以看到,科幻小说里经常以城市为载体,去探讨人类文明的各种命题。

10月17日晚,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本文照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周平浪图吕广钊:谈到科幻小说,大家觉得这可能是和未来想象有关的。但我经常重申的一个观点是:科幻实际不是关于未来的趋势,而是关于不同与或然性的趋势;通过科幻提供的或然性,我们以一种新的方式,审视当下现实中面临的各种问题。比如,陈老师的《荒潮》,故事中有个叫硅屿的城市,支柱产业是电子垃圾回收。这个产业会产生污染。硅屿的空间就分成两部分。城市中心是本地人住的地方,因为产业发达,人们过得非常好,城市建设也很奢华。但这建立在对另一个区域的压迫之上。在城市的周边,分布着很多垃圾村,故事中的“垃圾人”住在这些地方,直接面对环境污染,面临各种危险。在城市韧性的命题下,市中心的人与住在周边的“垃圾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我们通过科幻小说,讨论城市韧性时,要聚焦到,究竟指向城市中哪个社群,甚至是哪个人。

韧性的英文单词是resilience,本意是恢复力。就是说,城市遭到一些冲击和破坏,如何让它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或建构起新的环境。城市是很大的空间概念。我们会发现,韧性的分布是不均匀的。各种社群的差异非常明显。我们谈恢复力时,要考虑不同社群面对的问题。

陈楸帆:韧性有非常多的层面。包括基础设施的韧性,也包括社会规范的韧性,还有在面对大的气候变化时,是否能迎接极端挑战。这些韧性是城市必须考虑的。

《荒潮》讲述的是关于垃圾处理的问题。放到全球语境中,电子垃圾可视为一种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倾轧。它遵循着邻避原则,不把污染放在自己后院。就像小说里说的,设计在加州,生产在中国,售卖的利益会回到发达国家,但报废之后的电子产品,变成垃圾之后,又会倾倒于发展中国家。最后,由发展中国家来承担所有环境之上附带的损害。

我们需要反思这类成型已久的国际秩序。它是以某些不发达地区的韧性丧失,换取发达国家对自己韧性的维持。所以,我们要讨论的是,怎样最大程度去保障韧性分布的普惠性。

吕广钊:您刚才说的全球化和风险的转移,我也非常感兴趣。垃圾并不是上了垃圾车就不存在了,它仍然去向了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我们看不到、超越了我们认知的。这让人不禁想到保罗·巴奇加卢皮的《发条女孩》,说的是东南亚国家承担发达国家转移的污染。韧性这个词,不能仅放在本地层面谈,一定要放在城市和城市之间、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上看。

10月17日晚,科幻研究者吕广钊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郝汉:刚才两位的分享特别直指要害。能不能分享一些科幻作品里的气候变化、生态环境的风险,我们生活在中纬度的人,可能感受不到那些危机和风险。吕广钊:气候问题是二十多年来,科幻方面非常火的题目。还有个专门的词,叫climatefiction。我想到的是一部比较新的作品,《纽约》,讲的是气候变化已是既成事实,当海平面上升、原有政治经济体系全被摧毁的情况下,如何在废墟上建立匹配后末世时代气候环境的新的体制。

所以,我们今天讲韧性,已不单单是说它英语的本意——回弹,而是如何在破坏已经造成的基础上,来建构一个新的范式,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陈楸帆:我能想起好几个例子。比如,《发条女孩》的同一作者还写过一本《水刀子》。在作者想象中,美国遭受极端的气候危机,水资源极度缺乏,又发生了内战,导致四分五裂。他们以水资源作为最稀缺的战略资源,发起这样一场战争。这也是非常现实的情况。

气候脆弱的岛屿国家,受到的影响最大。我自己也在写这样一些故事,并研究一些技术。比如,用模拟器来支持设计应对海啸的防波堤。常常遭受灾害的日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让我特别有启发的是,日本最新一些研究指出,对于冲击而言,刚性的预防措施,最终效果都不显著。关键是,以什么样的价值取向,来决定恢复过程中的优先次序,是以经济恢复为第一要务,还是人的生命,还是建筑等硬性资产。出发点会决定所采取的措施和技术手段。

这是对韧性特别好的阐释。就是说,大家对韧性必须有共识——这个韧性是谁的韧性,是要为谁服务的韧性。我觉得这是特别重要的。

10月17日晚,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郝汉:还有一些大开脑洞的设定。比如电影《沙丘》里,水资源很宝贵,人们发明了一种把全身包裹起来的设备,让一个人自身形成完整的水循环。还有电影《流浪地球》中,太阳系已不太适合生存,人类要到其他地方去找生存土壤,地球上也是地下城的状态。哪些科幻作品中,会有让大家印象深刻的设定?让你知道,环境恶化到极致,你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去面对它,而且必须要以比较难受的姿态去忍受它。吕广钊:大家喜欢看科幻小说,很大程度上,是想看有什么东西不一样。有部电影《人类之子》说的是,有一天全人类都丧失了生育能力。有很多解读的可能性,这是很有意思的。最基础的一种解读,是探讨生育率的下降;还有一种解读,是从年代的“历史终结论”衍生的,认为作品是用讽刺的口吻,探讨那样一个只有老家伙、没有新生儿的世界。当然,还有很多其他解读角度。

陈楸帆:最常见的设定,是用一个罩子把整座城市罩起来,以防止空气污染毒害,或者其他外来侵袭。除了地下城之外,还有让整座城市拔地而起,变成飞船飞向太空的设定。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英国作家柴纳·米耶维的《城与城》。他是一位比较左翼的学者,写作的出发点包括很多阶层议题。这部小说最有意思的是,这座城市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叠加状态,一座城市有两个名字,对应着两个不同的族群;两个族群平时就形成一种自我暗示,对于对方的存在视而不见。故事以这座城市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展开,然后拨开两座城市之间类似量子纠缠的效应。它背后有非常多的讽刺隐喻。作品不是从硬件基础设施的层面,而是从意识形态、人在精神上的变化的层面,去设计一座这样的城市。我觉得非常有创意。

吕广钊:陈老师刚才提到米耶维,我非常激动。国内的读者,对当代的英国科幻,了解不是特别多。米耶维确实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作家。他年写了一部作品叫《帕迪多街车站》,写作前他甚至画了地图。这个城市以伦敦为蓝本,加了一些其他城市的空间。其中有人与非人的种族,每一个种族,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社会规范和特色。由此我们就会发现权力高低的区分。那座城市也有需要面对的韧性的问题,但每一个社群面对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

郝汉:进一步思考韧性城市,一定会提到社会韧性。这使得社群能够良好运作,合起来共同抵抗危机。在城市中,这可能对应空间韧性。能促成城市人群的良好关系的空间,是怎样的?哪些科幻作品中,有比较特别的城市空间,它跟人的关系、跟社会韧性的关系是什么?

10月17日晚,科幻作家陈楸帆从柏林连线,出现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的屏幕上。陈楸帆:这几天刚好在柏林看灯光秀。主要的一些标志性历史建筑,比如波茨坦广场、勃兰登堡门、柏林电视塔,都变成巨大的灯光秀。全世界的艺术家来做立体投影的内容。每天晚上有上万人聚集在不同地方,来观赏灯光秀。这里面表达了很多不同的内容。本来是固态的空间,经过灯光秀的投影,焕发出新的生机和韧性。这个过程中,人们也在交流和形成共识。放在科幻里讲,也有非常多的可能性。比如,制造一个虚实相间的城市空间,在物理空间上加入AR、VR或XR的功能。我的小说里写过,表面上的普通咖啡馆,不同顾客进去之后,可能会根据喜好发生变化。比如说,如果是魔戒粉,那它可能变成一个霍比特人的树洞;如果是三体迷,就变成红岸基地,等等。通过这样虚实结合的场景,每一个人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属感。

这样一种公共空间,是我们特别需要的。城市的韧性很大一部分在于,它能多大程度上包容不一样的群体、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不一样的观念和态度。如果所有东西都变得特别同质化,就会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状态。而技术就在异质之中起到中介物的作用。

吕广钊:关于城市和空间,我想到电影《掠食城市》。城市空间组成了某种可移动的堡垒形式。平时把自己展开,坐落在某个位置,是相对固定的。但它有自己的引擎和轮子,遇到外敌或需要寻找资源时,就变成可移动的堡垒。

就是说,这里也有大城市对小城市的吞并。城市间的竞争关系,还有空间中的竞争关系,以非常具象化的形式表现出来。电影中,伦敦对其他小一些的城市,可以说是吞并。画面上,伦敦那座堡垒前有一个巨大的门,把小的城市一下吃到肚里。之后会对原先的城市进行拆解。原先城市的居民,要是想的话,可以加入这个大的城邦,那些资源也都为后者所用;要是不愿意加入,也可以流放——不喜欢我们,不要来也可以。但在那个环境之下,流放基本是没有生存希望的。这就是这部电影的设定。

我在想,空间是非常饱满的概念,里面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福柯有个著名的概念叫异托邦,直译为它性的空间。他举的例子,像医院、博物馆、监狱等,都属于现代社会中的异托邦,遵循的范式和外面所谓正常社会不一样。而当我们与这些空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我们也要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理解新的空间。这是我对城市和空间的理解。

10月17日晚,在上海白玉兰广场世界会客厅,科幻研究者吕广钊与澎湃新闻主持人郝汉,与身在德国柏林的科幻作家陈楸帆连线。郝汉:什么样的空间更具韧性,能给社群提供更紧密的联系。列斐伏尔有一个观点,他认为,空间需要极强的异质性,需要打破单一的功能设定。又比如有个科幻动画片,说的是每个地方有固定的功能,用管道将人传输过去,进行单一的活动。我相信,生活在城市的每一个人是不希望被这样安排的。陈楸帆:我们从弗里茨·朗的《大都会》就能看到一整套的城市结构的思维。科幻小说也一再沿用这样的思考范畴。这当然是富有反思性和批判性的。但能否去提出建设性的、未来城市空间的新的结构形态,也就是把人聚集起来,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和现有的社会阶层的分化和冲突,形成更有机的形态?也许它不在地球上,会在外太空的某一处。

实际上,我参与过一个项目叫“行星城市”。它是墨尔本三年展的项目,我们设想,全球70亿人,甚至以后是亿人,如果放在单一城市里,这座城市该有多大,能源系统如何设计,应该选取什么材料,社区如何设计,生态如何维护,等等。在极限的推演下,试图回答这些问题,这里有不同学科的专家参与。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工程问题,涉及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各种跨学科的问题。我觉得,以后在这方面,科幻小说可能会扮演更有机的界面,把所有想法聚集起来,以讲故事的方式,跟大家呈现未来的可能性。

吕广钊:很多经典的科幻小说,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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