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玉兰幽香徐自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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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满园关不住。晚上散步走出小区，透过因口罩热气变模糊的眼镜，才发现路的一侧，竟开满了一树一树的玉兰花，它们像高高擎起的玉杯，斟满玉露琼浆，舞动这一季的芳华。远处一轮晕黄色的圆月，与同样晕黄的路灯一起，将柔和的光线洒在那纯白的玉兰花上，圣洁又温暖。凑近些，一阵淡雅的清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如枝头缀满琼瑶，正是玉兰最美的时刻。文征明《玉兰图卷》落款题字上，形容玉兰为“芬馥可爱”，在这朗月的夜晚，闻着这一树馨香，与古人有了心领神会的感觉。

玉兰不是名贵的树种，我所在的城市，街头巷尾，庭院陌间，都可见到它的踪影。它有着望春、应春、玉堂春等诗意的别名，尽管只有10天左右的花期，而脱俗的花容与挺拔的身姿，在这梅花落尽、百花尚未争妍的初春，足以让人惊艳流连。“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在明代诗人睦石的《玉兰》诗中，玉兰花宛若穿上素白或粉紫霓裳羽衣的仙子，起舞翩跹，片片落入凡尘的花瓣，于梦醒后迎接露珠的亲吻。

玉兰花与白兰花是不同的品种。白兰花小而香，只有一个小手指大小。吴侬软语的苏州阿婆挎个小竹篮，一路叫卖：“栀子花，白兰花”，它可以如花簪般插在发间，别在衣襟，或是在花萼处穿一根红线挂在胸前。相比白兰花的小巧玲珑，玉兰花则是高大的乔木型花，它高高地挂在枝头，有的有小拳头大，盛开时如莲花般向四处散开，白得纯粹，紫得婉约，像一名隐逸的高士，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玉兰花简静单纯，如同童年游戏时丢起的手帕。“丢手绢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我们笑着，闹着，不经意间时光已将它们抛向空中、挂上树梢，待你踮起脚想要触碰时，又扑簌簌掉了一地。

我喜欢玉兰，因它虽然普通，但干净高雅，纯真自然。它不与群芳争宠，只独自散发幽香。说到它特有的芳香，会联想到一个民间故事。很久以前，在一处深山里住着三个姐妹，分别叫红玉兰、白玉兰和黄玉兰，三姐妹为帮老百姓讨盐，将自酿的花香迷倒了守盐仓的蟹将军，把所有的盐浸入海水中，村子里的人得救了，而三姐妹却被龙王变作花树。人们为纪念她们，将那种花树称作“玉兰花”，而她们自酿的花香也成了玉兰花特有的香味。待到星夜时，我想象着自己躺在一片洒满玉兰花的青草间，枕一席清梦，拥静幽暗香，如同身处瑶池仙境。

从梦想回到现实，由于女儿上网课要用家里的电脑，于是我取出多年前的旧电脑，等了半晌，屏幕才缓缓打开，我瞬时呆住了，背景，赫然是一帧盛开的白玉兰。

原来玉兰花，早已在我心头开放多年了。（郭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