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白玉兰最佳导演张永新觉醒年代

极目新闻记者张聪

视频剪辑胡祉祺

实习生韩锐凌

对话时间：年6月9日

对话人物：张永新

人物简介：

张永新，年出生于山东，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导演专业。年毕业分配至山东影视剧制作中心，从最基本的场记做起，历任副导演、执行副导演、导演。

年执导农村题材剧《马向阳下乡记》，该剧拿下“金鹰奖”优秀电视剧奖、“飞天奖”优秀电视剧奖、“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

年执导历史题材剧《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该剧获“飞天奖”优秀电视剧奖。年凭借该剧入围“白玉兰”奖最佳导演奖，遗憾败给《白鹿原》导演刘进。

年11月拍摄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觉醒年代》。年2月，《觉醒年代》开播，随后成为豆瓣评分9.3、年轻人甘当“自来水”的现象级作品，6月10日晚，张永新凭借该剧成为今年“白玉兰奖”最佳导演。

对话背景：

在央视首轮播出完毕后的近三个月时间里，《觉醒年代》依然持续霸占着微博热搜。这种现象在影视剧的领域里其实并不常见，况且，它还是一部实打实的“主旋律”。

在业内，这部描摹百年前一代青年找寻出路的剧集与另一部以脱贫攻坚为主题的《山海情》一起，为中国电视剧的主创们抛出了“新时代主旋律作品该如何创作”的标答；而在大众眼中，它是入题高考作文的热门，更是将网络热词“yyds”（永远的神）真正“普及”的作品。

这些赞誉和热度，对当了24年导演的张永新来说，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

6月9日，摘得“白玉兰”最佳导演奖的前一天，张永新接受楚天都市报记者专访。期间他提到，伴随《觉醒年代》的大火，最让他欣慰的是，今年清明节时上海龙华烈士陵园中陈延年、陈乔年墓前较往年多出了许多鲜花，“一百年前那一代伟大的先烈所奔赴的，百年后实现了。能够让现在的年轻人记住他们，这才是值得我骄傲的。”

一开始看到yyds

还以为网友骂我呢

楚天都市报（以下简称楚）：作为《觉醒年代》的创作者，当您看到它入题高考作文的时候，您的感受是怎样的？

张永新（以下简称张）：说实话，当时他们把这个信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吃惊，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又上热搜了”。后来想一想，好像是偶然，可能也是一个必然。

我在网络上看到，好多年轻朋友表达对这部剧的喜爱，他们能够感受到，先烈们之所以用生命捍卫和书写历史，是希望这个国家能够最终强大。正如我们剧中，陈独秀先生被问到，你为什么要建这个党？他说，不为什么，我为的是“他们”。这个“他们”是指我们中国人，那一代人就想让我们中国人能够快乐地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觉醒年代》讲的就是百年前先辈们的这个夙愿，而在百年以后，我们都看到了。网上的回答我觉得已经很经典了，好多人问《觉醒年代》有没有续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就是续集，这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感同身受的。

我其实不太知道命题老师们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每一个人都在为今日的中国感到自豪，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够感受到当下我们国家的精气神，这种感受是相通的。

楚：其实并不是高考这一天，《觉醒年代》的热搜持续时间之长是现象级的，对于您来说，“住”在热搜上的感觉是怎样的？

张：我之前真的不太了解，青年朋友和一部剧的互动到底是怎样构成的。我们这个剧在第一轮播出的时候正好赶到春节档，然后中间有过几次断更，最长有接近10天没有播出。

当时有人就直接给我们留言，说你们为什么在宣发上这么不给力呢？也是因为这种“催更”，我才知道了热搜代表的“症候”，然后我也学会了看弹幕，我的助理都是90后、00后，所以他们也帮我推荐，我还第一次知道了“yyds”是什么。我也不瞒你，第一次看到这个缩写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在骂我呢。结果我助理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溢美之词。（笑）

民国绝非风花雪月

它支离破碎，山河哭泣

楚：年轻人这么喜欢这部剧，包括大家说这部剧提供了拍好主旋律的标准答案，您惊讶吗？

张：我一直说，今天的年轻人不可小觑，他们的知识量和视野都比曾经的同龄人要开阔得多。另外，他们对于历史的思考和对自我的认知，都是有着深思熟虑的。

而且中国人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特质：家国情怀。面对这样的观众，我以为只有真诚的态度，把生活中的、历史中的我们所理解的那种真实用一种合适的方式呈现出来，它才一定会得到观众朋友的认可，特别是年轻朋友的认可。

楚：刚才说这部剧的创作故事，您提到了真。但这个“真”除了真诚，还有“真实”。

张：为了这个剧，我们的编剧龙平平老师有6年的时间倾尽心血，他几次在夜深人静写剧的时候嚎啕大哭，他为什么哭？为那个时代哭，为那个时代里的人哭。

曾经有一位记者问我，说如何让年轻演员去设身处地感受百年前的中国，我们有影视资料的。百年前西方传教士拍摄的中国最现实的照片，我都给年轻演员们看过。

比如扮演陈延年的张晚意，我就跟他讲，你可能想象不到陈延年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但你可以看一看，那些资料照片里的民国绝不是风花雪月，绝不是卿卿我我，它是惨绝人寰、支离破碎的，是山河在哭泣的。要不然我们那一代伟大的先烈，他们为什么要舍弃小我甚至抛掉生命来奔赴、来捍卫？

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就比如剧中陈独秀的院子的布局，北京城天晴尘土飞扬、下雨就满是泥泞沟坎的马路……这些细节也不是虚构的。这些细节都是我们营造的历史真实感。

楚：但吸引网友的也有很多隐喻，比如蚂蚁和螳螂也引发了很多讨论。

张：在叙事上，除了保证正常的叙事以外，我们希望做到写实与写意相结合，能够把中国一些传统的美学元素，比如说隐喻、草蛇灰线、留白的传统审美逻辑拿出来。我很高兴的就是观众能够注意到这些设计，比如大量的空镜，小动物的拍摄。

我也看到网上好多朋友作了好多解读，我都非常认可。有的人问我蚂蚁意味着什么，螳螂意味着什么？我的回答是，既然我们把本体和喻体都呈现在故事里了，它的解读我认为各样的答案都可以。

感恩那些去龙华烈士陵园献花的人

愿以“好好生活”与观众互勉

楚：表扬的声音实在太多，您会不会担心这部片子被“过誉”了？

张：我不担心批评，甚至我也去留意了一些对这部作品的批评声音。其实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来说，我们能够做好自己的本分，能踏踏实实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创作出来是最好的。

至于说它被臧否、被褒贬，这是必然的，任何一部作品都要经过观众的检阅，创作者当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受欢迎，越受欢迎越好，我也是这样，但我也坦言我们这部剧是有遗憾的。

比如巴黎和会结束后的场景，我们的外交官走在凯旋门下，那时的凯旋门其实是我们的耻辱柱。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我们没能前往巴黎真的实景拍摄，这从艺术实践上来说，就是打折扣的。

楚：太多观众在这部剧中收获了情感的共通，这也是大家认为《觉醒年代》成功的最重要元素，作为导演您会欣慰吗？

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