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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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碌中春又至，白玉兰如期盛开。从十八岁那年，第一次留意到白玉兰花，岁岁年年，它便成为我一年伊始的期待。春寒料峭，满园的花草树木尚未焕发生机，仍是冬季萧条模样，白玉兰便兀自开花了，初绽即盛放。满树皆是硕大的花朵，那样肆意奔放，颜色却是素净的白，也无甚香味，并不去吸引世人的目光——仿佛那份热烈，只是写给自己的赞歌。待到阳春三月，风和日暖，陌上花开，姹紫嫣红之时，它已然不知归处。“俏也不争春”，说的是梅花。白玉兰属于乔木，显然并不娇俏，它自有树木的风骨，不是藤本、草本、灌木类可比的。它的“不争”，更别有一番傲岸。初见白玉兰的凋亡，我很是惊叹，洁白的花瓣并不枯萎，只是在盛放中迅疾凋零，落英满地云舒袖，仿佛只是一次伴随春风的起舞。这情境总让我想起嵇康。一千七百余年前，那高高的刑台上，面对成千上万前来送行的人们，嵇康要来自己的琴，一曲《广陵散》抚罢，从容赴死。曲终人散，他也只是叹惋一句，《广陵散》于今绝矣。最早知道嵇康，是高中时代翻看《古文观止》，那一篇《与山巨源绝交书》，甚是醒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不惜招来杀身之祸，也要给好友写绝交书，只为了拒绝做官？这绝交书竟然还流传千古了？“此由禽鹿，少见驯育，则服从教制；长而见羁，则狂顾顿缨，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飨以嘉肴，逾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长句摘录在此，字里行间充溢着浩然正气，好一个“志在丰草也”，宁愿赴汤蹈火，也不要富贵的金镳。庄子回绝楚国大夫，便是一句“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嵇康深得庄子的气魄，其大义凛然更有甚于后者，最终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嵇康是文化史上失败的英雄。或许，英雄注定是要失败的。只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勇，对自由理想矢志不渝的追求，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的惨烈，才能深深震撼人类的灵魂，才能被历史铭记为“英雄”。北宋周敦颐爱莲，谓之“花之君子”。我想，白玉兰就是“花之高士”，不媚，不争，不折腰，不论风和日暖，还是暴风骤雨，永远记得自己是一棵树，挺立着一棵树的风骨。北极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