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穿过种满了连叶子都散发着香气的香

2022/8/13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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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从我的窗前飘过,淅淅沥沥,敲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红了叶子,落得满地都是,突然就有些怀念,怀念那个我为之奋斗了14年的地方,还有那满校园的花香年的8月,记得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我回学校取东西。下午,在朋友家吃饭,就听见他们在议论,说我们学校要换校长了。临走,他们反复叮嘱我:“你胆子小,又是慢性子,以后要小心点,听说这个人脾气大得很!”8月31日那天,学校召开教职工会,老师们都回来得很早,我站在阳台上,看见许多的陌生人走进学校,同事告诉我穿白色休闲服的那个就是新来的校长。我以我5.3的视力,远远地审视着这个在学校里流传了很久的人物,远远看去,他个子很高,也很魁梧,穿一身白色休闲服,大概有四十来岁的样子,因为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感觉不到传说中的那种犀利目光,但是他眉宇间的冷峻与威严却隐隐地传来。我在心里想:“我们的苦日子来了!”下午2:00,走进会议室,大家都在下面窃窃私语,充满好奇,我不想说话,径直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静地坐在窗边看鸟儿成群地飞来,在小叶榕的缝隙里嬉戏。终于,教育局的领导开始讲话了,新来的校长似乎并不关心领导讲话的内容,而是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坐在下面的我们,他的目光从会议室的左边移动到右边,然后又从后面移动到前面。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清脆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来不及等它响第二声,我就选择了关机,我明显地感觉到新校长的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那道犀利的光如黑夜里的闪电,无声无息,却寒气逼人,还好,他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庆幸自己关得快。晚上,在小会议室召开班主任会,好像是谁提了个问题,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有笑声。终于他停止了讲话,嘴角微微上扬,斜着眼睛,将犀利的目光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几个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还在小声交谈。新校长突然加重了语气,音量也提高了几个分贝,“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在一个月内拿下你的学生,建立良好的班风!”“嘿嘿,拿下!”我一下子忍不住笑了。他似乎有点尴尬,调整了一下语气又说:“当然,我不是让你们去打架,而是让你们用良好的言行去影响学生,赢得学生的尊重!”那几个人似乎是被他的声音震慑了,抑或是感觉到了他话的分量,突然就停止了说话,一丝浅浅的敬意在我的心里升起。

9月1日那天,报完名没什么事做,我就带着学生在教室里画窗花纸。结果一会儿来一个转学生,一会儿又来一个留级生,下午三点不到,我们班就新增了7个学生,数数报名册上的名字,77个!看着窄小的教室和破旧的桌椅,我决定去找校长反映情况,结果他只说了一句“家长愿意把学生交给你,那是对你的信任,证明你有能力!”就挥挥手让我走了。回到教室,正跟班长商量着怎样给新同学安排座位,突然就有个中年人在窗外张望,他举着手里的单子说:“我们来找三班的老师报名,是校长喊我们来的。”我抬头一看,窗外站着个女孩,穿着乞丐装,嘴里叼根棒棒糖,歪歪斜斜地站着。我放下手里的活,把他们带到我的住处,我本想先和女孩打个招呼,消除彼此间的陌生感再报名,结果我笑着看了她两分钟,她都不搭理我,还自顾自地吮吸着棒棒糖,眼睛看向别的地方。我告诉中年人,我暂时不能给他的女儿报名,因为她根本就不接受我。中年人定定地盯着我说:“我和你们校长是十几年的兄弟!”我告诉他就算国家主席的娃娃到了这里,也只是我的学生,他必须尊重我,接受我的教育,我收的学生,我一定要确保能让她变得更优秀才行。他似乎对我的观点很赞同,就到门口去和他的女儿商量,想让他女儿喊一声“老师好”,并说一句:“老师,我想来你们班读书!”但是他们在那里站了很久,那女孩都不愿意松口,后来他们就走了,说是等作好女儿的思想工作又来。下午,我正慌慌忙忙往教室赶,表叔突然把我叫到路边,说我得罪了区上的领导,不给人家的娃娃报名,不给新校长面子……我告诉表叔,我有我的原则,我需要尊重,表叔摇摇头不置可否,留我一个人呆站在那里。有几个好事者从我身边经过,幸灾乐祸地奚落我“你娃娃胆大哦,敢给人家来个下马威!”

接下来的日子,学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新来的校长似乎是个“工作狂”,他给我们定了很多规矩,然后就每天不知疲倦地在校园里四处巡视,教室、寝室、楼道、食堂随处都可以看见他的身影。每天只要上课铃一响,他就会背着手,穿一件黑色的短风衣站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尊坚不可摧的将军像。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表叔的话,我自然就比别人多了一份小心,每次经过他的办公室,我总是选择绕道,远远看见他我就开躲,备课、改作业、管理班级也比别人用心。那几年,我身体很差,低血糖、低血压和手术带来的不良反应,常常让我力不从心,有时还会晕倒在讲台上,但是我不准学生外传,我宁愿每天揣着葡萄糖和口服液去上课,也不愿意去请假。但是不幸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天早晨,我正站在凳子上弄墙上掉下来的画,突然就听见有人在喊:“彭老师,快点,校长喊你去他办公室。”我一愣,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走进校长办公室,他正在批评人,我大着胆子问:“校长,你找我有事么?”他冷冷地挥一挥手说:“先去看看你们班的男生寝室,回来再说!”走进男生寝室,我自己都不忍目睹:床铺乱七八遭,地上还有花生壳......哎,我在心里叹一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群鬼娃娃,真不争气!当我带着室长第二次走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一些,他平静地听我们承认完错误,然后交代了学生几句,就让他们走了。我咬紧嘴唇,偷偷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想判断出下一秒会有什么样的暴风雨来临。“你结婚了吗?”他突然这样问,我有点懵了,顺口就说:“我女儿都六岁了!”“我是问你结婚了没有?”“结了。”我只得老实回答。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我想他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亦或是误认为我是新来的特岗,觉得我太年轻,太秀气,管不住学生,想要调节一下气氛。他没有再说男生寝室的事,反而交代我,低血糖很危险,要随时带点巧克力在身上,放权给学生要注意督促,班级管理要更细致一些才会有效果。我愣愣地坐在他对面听着,不敢插嘴,那件一直让我忐忑不安的事情,他也压根儿就没有提起。

相识的第一年,就这样在“猫捉老鼠”式的游戏中结束了,偶尔的挨批在所难免,但是我对他的畏惧似乎在慢慢地缓解。每次被他召进办公室,似乎都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都会有一点小小的进步。偶尔,他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和他扯两句白话,抑或是趁他不注意,偷窥一下他身后的书架,因为那上面有一套精装版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他任校长的第二年,我们那里发生了“8.30”地震,学校的房屋倒塌了很多,还停了很久的课。他每天组织我们自救,从不缺席,随处都可以看见他的身影,严肃的面孔在灾难来临时,似乎有了笑容。他每天和男教师一起搭帐篷,搬东西,拆除危房,然后就和大家一起到食堂去吃饭,他和我们之间的隔阂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化解。日子就这样在磕磕碰碰中过去,我们这群曾经懒散惯了的“兵”,也在他的严格要求下,不断修正着自己。灾难终于悄然逝去,借着灾后重建的大好时机,他多方筹措资金,积极谋划,终于让学校彻底改变了过去的旧模样。当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那些新种的树苗和花草,在经历了移栽的生死挣扎后,开始吐出新绿,绽放生机,花园里的白玉兰和含笑次第开放。有时走过书香路,忍不住就会想起以前的荒凉,抬头看一看逐渐长高的芙蓉和紫薇,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象来年春天绽放的花蕾。我最喜欢穿过教师宿舍楼前的花园小径,因为那里种满了连叶子都散发着香气的香樟树和金桂,每天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要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一坐,和邻家的阿姨聊会儿天,顺便逗一逗同事家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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